向庸众宣战还是……?

最后的

蜷行而下的血,从指尖一滴滴落地

时间在剧痛和恐惧中喘气

你欲动不能、嘶喊无声

一痉挛

风云骤起、日月无光

苦苦再告诫众生呀众生回头

就以你最殷红最烫热的血作最后的涤洗罢

 

千山万水万水千山

你都无怨无悔走过

辱笑的人群中更有狠掷向你的石子

你也挨着不让自己倒下

唉,他们真的不知道他们在做什么

你连自己的肉也让他们衔在嘴里了

而此刻已经是最后的最后

痛苦和恐慎也已经麻痹了

微弱的喘气即要跟隔风云静止

唉,再睁开眼睛看最最后的一次罢

俯视间竟是—

竟是匐匍在沙尘的愚昧众生相

向你辱笑

向你掷石

你四肢刹那间挣脱,哑喉嘶喊狂号

很多很多年后

在—条喧哗的窄巷

你携儿带女

跟者提菜篮的妻穿过人群

走回家去

九0年十二月․古晋

九一年一月廿二日发表于《星洲日报》文艺春秋

 

 

向庸众宣战还是……?

 

周树人36岁那年(1918年)首次以“鲁迅”之笔名发表第一篇白话日记体小说──《狂人日记》:“我翻开历史一查,这历史没有年代,歪歪斜斜的每页上都写着‘仁义道德’四个字。我横竖睡不着,仔细看了半夜,才从字缝里看出字来,满本都写着两个字是‘吃人’!”

封建礼教吃人、仁义道德吃人、迂腐文化吃人,鲁迅更扎心,愚昧的庸众也在吃人!

封建礼教吃人、仁义道德吃人、迂腐文化吃人,鲁迅更扎心,愚昧的庸众也在吃人!

庸众是非常强大,又是非常坚韧的力量,但是,他必须向庸众宣战。他明白,“先觉的人,历来都是被阴险的小人、昏庸的群众迫压、排挤、倾陷、放逐、杀戮!”

《狂人日记》提到:“去年城里杀了犯人,还有一个生痨病的人,用馒头蘸血舐。”

被杀的犯人即使是先觉先行的战士、烈士与革命者,包括戊戌变法失败,六君子(谭嗣同、林旭、杨锐、杨深秀、刘光第与康广仁)被押赴菜市口刑场斩首,围观的老百姓无不欢呼叫好,认为这些异端份子搞变法、乱朝纲,理应当斩。

袁崇焕是明末抵挡清兵的最后一道城牆,被凌迟冤杀,北京百姓认为袁崇焕通虏谋叛,恨其入骨,纷纷啖其肉,饮其血,把压垮中国最后一个汉人统治的一统王朝的最后一根稻草之死当作是欢腾胜利的“吃人筵席”。

袁崇焕被凌迟,老百姓怎么争着吃他?庸众到底如何吃人?

根据记载:刽子手割一块肉, 百 姓付钱,取之生食。顷间肉已沽清。再开膛出五脏,截寸而沽。百姓买得,和烧酒生吞,血流齿颊……

 

那是1630年的事,戊戌维新变法是1898的事,相隔已经268年了!

鲁迅非常感慨,庸众拥戴及打从心里发予功勋的总是当下的掌权者,黎明之前已经先觉、先行的先驱者早已牺牲,被埋在荒凉的坟墓里,他们既非埋在活人的心中,那就真的死掉了。

把多年辛勤劳动积存下来的钱,买了人血馒头,却不知道吃的血正是革命者的鲜血,而革命者的斗争正是为了千千万万的人民大众。

不只是这样,民众还是愚昧得那么冷酷,当那些为拯救他们脱离受压迫境遇的革命者被处决时,老百姓依然那么兴奋,欢天喜地像赶集那样去看热闹,看杀人,对被斩的烈士,他们眼神中还流露出啖其肉,饮其血的凶残,对勇士的惨痛牺牲不仅无动于衷,还认为罪有应得,理该当斩,甚至带劲地喃喃咒骂。

革命烈士的牺牲唯一带给庸众的竟然是享受他们被杀的娱乐性,莫名欢喜的泄愤感。庸众像饥饿的狼群嗅到鲜血就扑了过去,他们是亢奋的,他们在乎的是头颅怎么砍,砍得怎么样……他们专注在鉴赏志士被砍头。

“先觉的人” 历来被昏庸的群众排挤、压迫、放逐、杀戮……要嘛以 “个人的自大” ,以独异向庸众宣战……否则的话,就聚扰过去, “从善如流” ,跟随大队走。

06-03-20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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