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政治伪装成文化 ,老舍被批斗死! 当茶馆莫谈国事,政治不让庶民活!

中国现代文学家老舍1966年8月23日早上去了北京市文联(文学艺术界联合会)大院,参加一项“文化大革命”活动。

他身体不好,刚出院,本该在家休养,可作为北京市文联主席,且对才掀开序幕的文革有所激动,他坚持要过去学习。

不料那是一场红卫兵歇斯底里的批斗会!

红卫兵本来只教训一名“造反作家”,可越闹越失控,扩大到揪出約30位作家与艺术工作者,全被打为“走资派、反动权威”,全变成面目狰狞的“牛鬼蛇神”、“反动文人”,并在现场遭受群中学生(多数是一间学校的女学生)暴力对付,这就是所谓的“接受教育”。

明明在1951年获过国家颁授“人民艺术家”荣誉,老舍却无端端被挂上“反动权威”的牌子,挥着皮带疯狂往他身上抽打的学生们连老舍是谁都没弄清楚,据说,其中一名被批斗的作家说老舍他拿过美金,把著作的版权卖给美国人……

单凭“美国”这一点,老舍就有充分理由被整得死去活来。他连同其他人被押到孔庙前下跪,红卫兵一面把存放在庙内的京剧服装和道具全搬出去烧,这是 “破除旧思想、旧文化、旧风俗、旧习惯” 的戏码,一面在熊熊火光中更热血奔腾地感觉伟大了起来,于是更红了眼睛,更残酷凌辱及殴打 “反动文人” 。

老舍可能有肢体抗拒,被折腾到8月24日凌晨才从派出所接回家去。

24日早上,老舍还是出门去。

24日晚或25日凌晨之间,他投太平湖而死,死因竟然被定案为 “自绝于人民” 。享年67岁的文豪就这样走了。

有人说,他在投湖前,于太平湖畔坐了整整一天。

其实在8月23日上午,他是可以不去文联单位的,原本也没牵扯到他,但是,他对“文化”之革命极有感受,而且外头的情况变化很大,他想知道红卫兵是做什么的,革命不参与不行,如果缺席就落后了。

事实证明,“文化”是幌子,它根本就是“政治”…… “政治”很诡诈,它只不过是以“文化”打扮罢了。

国家社会上发生大祸患,老舍以一介文人身谏而死,然而,官方文件却以“自绝于人民”盖棺定论!

那是多么政治的说词,那是反社会,反人民失败而自我了断的政治定性!连死都是由政治来定性!

老舍的不朽名作《茶馆》1957年面世,它是三幕剧,第一幕一开始常四爷就登场。

常四爷耿直、正义、爱国,他豪迈、坚韧、勤奋,他一心盼望国家象个样儿,不受外国人欺侮,但是,国家的腐败政治却欺侮市井小民,历史洪流也吞噬了劳动阶层;常四爷悲愤不已:我爱咱们的国呀,可是谁爱我呢?!

大作家巴金在《《随想录》中的《怀念老舍同志》中这么写道:今年上半年我又看了一次《茶馆》的演出……我出了剧场脑子里还印着常四爷的一句话:“我爱咱们的国呀,可是谁爱我呢?”完全没有想到,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追逐我。我听见了老舍同志的声音,是他在发问。这是他的遗言。

《茶馆》写的是老北京城中一间大茶馆——“裕泰茶馆”半个世纪的兴衰,时间横跨三个时代,分别从戊戌变法失败的清末民初到抗日胜利的民国中、后期,揭示了最底层社会人民的如何水深火热,小人物如何在时代的缝隙中承受沉重的际遇,再努力还是无法扭转命运。

一提到《茶馆》,让人印象最深刻的就是,掌柜王立发在茶馆内张贴的“莫谈国事” 告示纸条,客官怎样扯淡都可以,唯独国事别去议论!

茶馆既是民众议论的场所,也就是官家监管与侦缉的重点,特务、密探、军警、稽查员无所不在……掌柜只想好好做生意,不想惹麻烦,也不希望客官惹上麻,避免像常四爷,就因为说了一句“大清国要完”,就被抓去蹲了一年多的牢。

不料“莫谈国事” 告示纸条越贴越多,说明社会矛盾与危机一个时期比一个时期更严重。

“莫谈国事”原为躲开政治,“明哲保身”,可是底层庶民却无一能置身度外,无一能免受时局蹂躏,政治从未宽容他们,尖锐的社会矛盾更戳痛他们的命运,让谁都无路可逃,活不下去……当棋盘败剩一片残局,棋子安能保身?!

最后,连始终最忠诚恪守“莫谈国事”的王掌柜连自己的茶馆也保不住,被大官人抢佔去,他终于发出声来:我变尽了方法,不过是为了活下去……

二十岁就接手茶馆王掌柜走投无路,在绝望中上吊自杀。

一个“莫谈国事”、闪避政治的“大好人”一辈子相信“多说好话,多请安,讨人人的喜欢,就不会出大岔子”,连“变尽了方法,不过是为了活下去”的卑微想法都不能如愿,活下去都不行,落得身谏而死!

《茶馆》作者老舍自己不也是殉身于政治纷乱与险阻?他不是连活下去都不行吗?

 

14-02-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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