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时代的结束……

临界线未分明,浑沌为一之际,一个时代的结束不一定是另一个时代的开始,不能如此简化或想当然耳。

严格来说,一个特定的时代或已结束,且解构得七七八八,只因支撑着它的大精神还在,大情怀还在,依恋和初心相互缠绕,它彷彿还在……直到移去槓杆,一切终告分崩离析,轰然落地。

由于处在浑沌为一的状态,套用狄更斯以法国大革命为背景的文学经典《双城记》开篇语,既是最美好的时代,也是最糟糕的时代;是智慧的年头,也是愚昧的年头;是光明的季节,也是黑暗的季节……

《桃花扇》唱词:眼看他起朱楼,眼看他宴宾客,眼看他楼塌了!

时代的结束总先有它衰败的现象,历史惊人地重複,常见的其中之一是“佞人抓权,庸才当道”,形成劣币驱逐良币的影响,于是,糟糕的会盖过美好的,愚昧的会盖过睿智的……于是,黑暗取代了光明,这是自然法则和规律。

无知跟傲慢都同样危险,特别是沉浸在过去的狂喜,膨胀于曾经竖立的丰碑,搞不清楚状况,留连在那最好的时代,还不知置身在这最坏的时代。

说到“分崩离析,轰然落地”,不免感慨,令人悲怆想起《桃花扇》中的这句唱词:眼看他起朱楼,眼看他宴宾客,眼看他楼塌了!

是的,曾经有过人声鼎沸一场场华丽宴会,意气风发、豪迈激昂;曾经有过高朋满座,杯觥交错的欢腾,在绚丽多彩的灯光下,开眉笑眼、春风得意……但也没不散的筵席, 总有曲终人散时。

记得10年前,享誉中华圈的“纸上风云第一人”高信疆离世,前台湾《联合报》副总编辑兼副刊主任,也就是诗人痖弦等知名文化人为他出版一本书《纸上风云高信疆》。痖弦在该书的《高信疆与我》悼念文章中深刻提到一个“文学副刊叱吒风云”的“文化时代”已经结束了,那也是高信疆与他(痖弦)的时代……

痖弦的悼文是这么结尾的:

 

“老实说,我的编辑生活从文学刊物到文艺副刊长达四十年,从来没有看到一个像高信疆那么热爱工作的人,没有工作,等于要他的命。最近的十几年,他一直隐居海外,很少回台北,他就像一个失去战场的将军,给人以悲剧英雄的落寞感。他那踽踽独行的身影,想来真让人感到不忍。”

曾经有过人声鼎沸一场场华丽宴会,意气风发、豪迈激昂;曾经有过高朋满座,杯觥交错的欢腾,在绚丽多彩的灯光下,开眉笑眼、春风得意……

 

“这篇悼文,我不只是为信疆悲,也是为我自己悲。大环境变了,整个文化气候已经不适合信疆和我这样的人。我们就像恐龙一样,将逐渐在地球上消失。我哭信疆,也是哭我自己,更是哭我与他共同走过的时代。所幸今日的台湾副刊仍有后继者、传薪者,人才济济,他们自然有属于他们自己的挥洒的空间,但是属于我和信疆的时代,是一去不复返了。”

 

26/02/20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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