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象老街巷

隔着一条窄路,越过去就是古晋老市区当时最显眼的地标──电星大厦。这楝1965启用的商业大楼风光多年,傲矗于最高处俯瞰城区;从电星大厦跨几步走回去,就是露天巴刹,靠得最近一侧的摊口有包子、烧卖和冷、热豆浆……印象中好像可以在古晋吃到的,这裡面都有,是挑逗舌蕾的熟食坊。对难得来一趟古晋的人,如果不坐下来吃点什么或买点什么帶回去,还有些怏然若失。

其实这环境不但喧闹吵杂,而且就靠着晋连隆巴士公司总站,空气中柴油烟味偶而呛鼻。晋连隆巴士穿梭古晋市区内各角落的路线,知道去哪裡该搭什么号码的巴士准行。砂拉越运输公司和石隆门运输公司在古晋市中心(老巴刹)都没总站,它们的重点川行路线在市郊与郊外县区,前者在第二省的据点很强,后者顾名思义,据点在石隆门一带──那是没有多少人拥有私家车的年代,连郊外的报纸都得靠巴士运送,最怕浸水交通中断。

小时候听父母辈讲猫城旧事或他们的经历,不时提到万福巷、大井巷、友海街、开裕巷(棺材巷)、下横街、中国街、花香街……

一个有集体回忆的地方

穿过露天巴刹,可以在总站月台搭巴士,往左侧方向直走过马路,那裡有间国泰戏院,不晓得它是不是1934年落成的前身丝米亚戏院的古老原型,也没“查究”。这戏院拥有我们那一代嵌有“二秦二林”(秦汉、秦祥林、林青霞、林凤娇)及邓光荣的美好影像回忆, 譬如琼瑶的《海鸥飞处》、《彩云飞》,等等,曾飘逸贫血没营养但浪漫甜美的遐想。印象中,有段时期的一些爆红文艺电影都有小说,有主题曲和插曲,还有台词金句,脍炙人口……在古晋圣多玛唸高中时,曾经相约逃课到国泰戏院观赏的西洋猛片《爱情故事》(Love Story)就是个例子,小说和主题歌曲俱全,“Love means never having to say you’re sorry”就是这齣电影的金句。

这一带是我们较早对古晋有集体回忆的地方,电星大厦后面的街巷,应该是上一代的。

横竖连贯的短街窄巷

小时候听父母辈讲猫城旧事或他们的经历,不时提到万福巷、大井巷、友海街、开裕巷(棺材巷)、下横街、中国街、花香街……

比较熟悉的老城区三大街是印度街(吉宁街)、亚答街及海唇街,其他短小街巷彷彿多横竖在亚答街和海唇街中间,自成一个小宇宙。

从中国街越过亚答街,前方的那条小巷就是“大井巷”。

七十年代我曾在其中一条巷的老店寄居过三、四个月,父亲的一位印尼华侨朋友一个人租在楼下,他是跑古晋和印尼码头做土产买卖的 “水客”,香烟抽很凶,话倒不多说。幽暗阴沉的空间有怪异的味道,因为囤积很多土产,也可能还有鸦片烟味……听父亲说过,他是有抽鸦片的。

儘管逗留时间不长,而且早出晚归,不过,夜晚躺在帆布床上辗转未眠之前,压下来的那种浓郁又乾燥的味道,给我印象特深,其他的都完全糢糊了……我好像是叫他“石叔”(爸和妈现在也记不起他叫什么了),他一回印尼总要整个星期,整层楼下,就我一人。

八十年代后期我为了写篇专稿,有关古晋逾百年历史的悠久华人社团,发源地多集中在老街,我于是曾回到实地作些工作。九十年代那一趟是为了找个非玩具的小鼓,买给儿子。

去印度街寻找李永平的“吉陵”

再后来的一次是跟台湾媒体人兼作家欧阳钏酒后兴緻超高,午夜时分欧阳钏竟嚷着要去一趟“李永平的老家”,故夜访老街。其时,她肯定醉眼朦胧,对昏暗的印度街(吉宁街)留下什么印象及过后写了什么,我并不清楚。倒是去年9月李永平在台湾病逝及12月蔡英文颁发褒扬令感念李永平的文学贡献、“见山又是山──李永平先生追思纪念会暨文学展”的新闻由她在台北发布,我倒是在星洲日报读了。

李永平二十多岁时写《吉陵春秋》,相当轰动,也让他享有盛誉。他根据自己童年记忆中的场景及发生的一桩罪案,把历史当成寓言,以小说的方式来撰写。

港台知名作家锺玲1993写了《我去过李永平的吉陵》,“确认” 李永平的“吉陵”就是古晋印度街,成为李永平文学遗产的一个参考。

“吉陵到底在哪裡”自八十年代起,就长时间引起种种揣测。李永平说得很玄,指“吉陵”是个象征,“春秋”是一则寓言。

“无数的吉陵接壤,就是中国。“吉陵”是一个虚构的小镇,没有明确的地理位置和时代背景。因此,它是具体而微的小世界,可以是读者心目中任何一座城镇。同时,“吉陵”也是个文学象征,代表人心中某一个阴暗的角落。偶尔,在一桩血案发生后,它才会暴露在天光下,让人们一睹它的真面貌。”

港台知名作家锺玲1993写了《我去过李永平的吉陵》,“确认” 李永平的“吉陵”就是古晋印度街(1928年从吉宁街改名为印度街),这篇文章在研究李永平文学上很带份量,广受引述和附录,成为李永平文学遗产的一个参考。

我记得这之前,自己和几位砂拉越星座诗社的朋友在饭局后离去,由诗社前任主席何月云和林国水特地带锺玲到印度街去探访李永平曾经留下足迹的老街……

2018年8月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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