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力游戏中的玩命博弈(下) : 择主而事,还须择时而退

吴起为楚国强势推行变法政改因楚悼王猝亡告终,自己随即被政敌以飞蝗般的乱箭射成剌猬,还车裂肢解其遗体……可这并没阻止前扑后继的后来者──历史的车轮依然前进。

20年后──年仅21岁的秦孝公继位为君,接过一个被中原诸侯国当作七雄中相对虚弱又动荡的政权,还未完全摆脱夷狄部落的侷限。秦孝公的老子秦献公因被迫以割地来跟魏国求和,无奈改革、生息、出战……仍无法把失地收复,悒悒而终;不仅如此,秦献公去世时正是赵、韩两国诸侯会盟,密谋攻打秦国的危云密布时刻。

求贤令:与强秦者分土

秦孝公亲笔写出令人他名留史册的「求贤令」。这「求贤令」太不一般,没有它肯定就没有「商鞅变法」。

处在自保求存都艰难的窘境,秦孝公有梦,有少年壮志,他把重燃秦国曾经拥有的霸业荣光视为己任,苦于秦无杰出人才,山不转,路也不转,他只好转向天下求贤纳才,亲笔写出名留史册的「求贤令」。

这「求贤令」太不一般,没有它肯定就没有「商鞅变法」。

秦孝公把秦国从辉煌到衰落的症结毫不隐瞒地摊开来,像把一些先祖摆在手术台公开解剖那样,赤裸裸的,他又毫不讳言详述了秦国千疮百孔的现状,向天下人承诺:「宾客群臣有能出奇计强秦者,吾且尊官,与之分土」。

 

换句话说,天下任何贤能之士,若能助我秦富国强民,恢复辉煌的霸业,我愿意跟你们同僚般共事,为了国运昌盛,我可以不计作为国君的至高权利,跟各位同朝为官,共同打拼,也共同分享秦国领土。

吴起变法惨死于楚那桩事毕竟已经过了20年,眼前如此胸襟开阔的秦国明君,如此惊世动魄的「求贤令」,这一颁布,怎不轰动了天下?怎不引无数英雄竞折腰?

秦孝公把秦国从辉煌到衰落的症结毫不隐瞒地摊开来,像把一些先祖摆在手术台公开解剖那样,赤裸裸的,他又毫不讳言详述了秦国千疮百孔的现状,向天下人承诺:「宾客群臣有能出奇计强秦者,吾且尊官,与之分土」。

秦国就这样打造出「人才磁场」,国君秦孝公继位5年后,从魏国吸引去一位卫国高人商鞅(公孙鞅)。两人3次会面,最后一次直落谈了3个昼夜后,秦孝公即任命商鞅为左庶长(宰相)!

能抓耗子就是好猫

秦孝公跟商鞅都急于跟时间竞跑,不是「礼治」不好,也不是「德治」不行,不過,西周的那套传统礼乐之治已证明从盛到衰,他俩委实再没法耗时兜大圈子,也不能左顾右盼、扭扭捏捏,乾脆把「刑」抬出来,以「法」为治,讲究快速、高效,实践中轻伦理、重实效,黑白不分,也懒得争论,能抓耗子就是好猫。

 

当然,商鞅「禁奸止过,莫若重刑」的苛法重刑统治手段就是以严刑峻法制约各种社会关系,压缩民间的自由空间,成为君主控制社会的利器。理论上,注意,是理论上,严刑峻法虽然苛刻,只要大家能受驯化,乖乖循规蹈矩,它们也就形同虚设了。

公元前356年「商鞅变法」出台,6年后再加大力度,展开第二阶段的深化实践,它很快就让秦跨入富国强兵之路。公元前354年,秦孝公已有能力派军队袭魏,还打了胜仗,他也跟韩国交兵作战。

公元前352至351年,商鞅两度率兵成功包围并占领魏国要地。

秦国就这样打造出「人才磁场」,国君秦孝公继位5年后,从魏国吸引去一位卫国高人商鞅(公孙鞅)。两人3次会面,最后一次直落谈了3个昼夜后,秦孝公即任命商鞅为左庶长(宰相)!

变法13年,英主称霸战国

这说明一个事实,秦国在短时间内就雄起来了!根据记载,「商鞅变法」13年后,秦孝公就被公认为霸主。 李悝之变法让魏国抢先称霸,而商鞅之变法却让秦国取代了强魏。变法变出雄厚实力,实力的根本在于激活了国家繁荣发达的经济及强大军事能量,让秦国在这之后渐崛为战国七雄之首,也舖路让秦始皇统一全天下。

秦孝公在实行商鞅之政的18年后逝世,那是公元前338年,这一年,伟大变法家商鞅的风光日子也到了尽头……接着,竟然走不出吴起的宿命!

记载战国初年至秦灭六国约240年历史的《战国策》中,有两点相关讯息很值得注意,这两点其实也直接阐释了商鞅的惨痛下场:

(一)孝公实行商君新法十八年后,重病卧床不起,打算传位给商君,商君辞谢不受;

(二)孝公死后,惠王继位,执政不久,商君请求告老还乡。有人游说惠王说:「大臣权力太重会危及国家,左右近臣太亲会危及自身。现在国内连妇女、儿童都说法令是商君的法令,并不说是大王的法令。这样,君反为人主,而大王反变为人臣了。况且商君本来就是大王的仇人,希望大王想办法对付他吧。」

秦惠文王跟商鞅有仇是事实,当惠王还当太子的时候,因犯了一些小错误,按照秦法应该受到惩罚,结果商鞅给太子免罪,却把他的太子太傅(老师),也就是叔父公子虔的鼻子给削了。

严刑峻法像把回旋刃

名满天下、功高震主的商鞅是旷世奇才,他怎算不到自己大难临头?

商鞅力挽狂澜,改写了秦国乃至战国的历史,被车裂处死,秦国庶民连一点表示也没有, 历史也未免太泠血,太无情了吧?!

在「求贤令」的「宾客群臣有能出奇计强秦者,吾且尊官,与之分土」承诺下,商鞅有封地六百里在秦,他且雇有不少自己的护身勇士,只是,秦国再也不能久留了,情勢如立于危牆之下,他急于逃难到魏国去,他还真的行动了。

但是,他自己制订的严厉法令让他闯不出境,他没出示真实证件,连住宿客栈都不行,很糟糕的是,一闯之下,方知他那套护城守关制度真的实施得异常严格,像把回旋刃,最终逼得自己走投无路……

宿敌果然告发商鞅谋反,惠王也果然一点都不手软,即以车裂的极刑将他当街处死,而且全家抄斩。秦王如此无情无义,秦人竟然不为商鞅的下场动容怜悯。

这就是反对派向「变法者」反扑的血腥实例,它依然揭示令人感叹的事实:没老闆活命罩住,像李悝那样,那还真的不行……吴起如此,商鞅亦然。更甚的是,商鞅力挽狂澜,改写了秦国乃至战国的历史,秦国庶民连一点表示也没有, 历史也未免太泠血,太无情了吧?!

君为妥协,骗臣腰斩

说到历史的无情,被主子利用及出卖的改革者委实也不乏其人──晁错是极之倒霉的其中之一。这事发生在商鞅死后的184年。

晁错是汉朝(西汉)一位精通商鞅法家学说与改革理论的高人,也是著名政论家,因替汉高祖刘邦的孙子、汉武帝刘彻的老爸汉景帝刘启执行体制改革「削藩」,竟然被无良的主子出卖,被骗到刑场腰斩,连家人都全被斩首。

爆发七王之乱,薄情寡恩的汉景帝居然以腰斩晁错来妥协,提重臣晁错的脑袋来寻求和解!

晁错的「削藩」改制就是要削减诸侯王的政治特权,以巩固汉景帝的中央集权,结果七个藩王打着「诛晁错,清君侧」旗号武装反叛(刘邦的侄子刘濞带头造反,剑指晁错,志在刘启),爆发七王之乱,薄情寡恩的汉景帝居然以腰斩晁错来妥协,提重臣晁错的脑袋来寻求和解!

 

这明明就是主子没担当,让副丞相晁错背黑锅!嘴脸如此肮髒的主子注定尽忠变法改革的臣子下场会有多悲惨。

 

晁错早在汉景帝刘启父亲汉文帝刘恆的时期,就为皇帝出谋献策,一方面当太子的老师,一方面也在用兵、重农、举贤等重大朝政决策上起着深钜影响。

晁错因是刘启当太子时候的导师,老皇帝驾崩后,晁错扶摇直上,跃为继位皇帝的宠臣,修改订立法令,权倾朝野,让朝廷诸臣如坐针毡,连丞相申屠嘉也心怀忌恨。朝廷高官不乏贵族和功臣,有许多都是经过长久时间慢慢熬出来的实力派人物,可不是吃素的。

当晁错执意落实其削减诸侯世袭特权和封地时,他父亲极力劝说,阻止他一头撞向铜牆铁壁,对手毕竟是实力雄厚、根深蒂固的特权阶级,是随时能够把武装势力撮合,跟王权週旋的强大权钱集团。

父劝阻不遂,死给儿看

七王之乱,刘邦的侄子刘濞带头造反,剑指晁错,志在汉景帝刘启。

晁错這個人有法家人物的冷峻,性格严厉、刚直、苛刻,他其實也深谙儒家礼治和教化的那一套体系,惟执拗不变,坚信必须以法锐意改革,把本恶的人性关进法规的囚笼,为巩固中央政府权力,为了主子刘启的王权受到尊崇、刘家宗庙持续安稳,必須义无反顾,绝不转弯!

此时,晁错的老爸豁出老命来劝阻他勿因落实改制而把自己全家推落绝境,他说了这么一句话:这样做,刘家天下当然安稳了,然而咱们晁氏家族却危险了啊!

晁老先生预见大祸临头,劝阻不了儿子,自己含泪服毒自杀 ──

才十多天后,一切就应验了……晁错的主子把他当作羔羊给出卖、骗去宰了,还要了他全家人的命!

 

主子汉景帝刘启卑劣龌龊、阴狠无情,臣子晁错善于谋国,却拙于于谋身,呜呼,哀哉 ! 在历史而言,就如此而已。

是故,看清你主子是谁,有才干者欲以鸿鹄之志造福苍生是对的,若主子卑劣龌龊如刘启(他连自己长子刘荣都被逼自杀,平定七国叛乱的头号功臣丞相周亚夫遭污蔑谋反杀害),大可不必誓死忠君,该走时就走,爷们大可拂袖远离,拒立于危墙之下。

施展抱负不能只是前冲,不等于永无止息地一往无前,必须知道何时撤退,这才是范蠡的智慧,否则……

2018年8月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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