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森林法则 历久不衰》下篇 : 權力面前的窗戶紙,一捅就破 !

森林法则总把契约关係吞噬──签了楚河汉界的“鸿沟和约”之后,项羽撤兵,刘邦却翻脸耍赖,非但不撤军,不休兵停战,竟还发动超过60万军力的垓下大战,兵分三路,扑向只剩10万兵马的西楚霸王项羽,来一场最彻底的歼灭。

刘邦之所以能调动60万大军,是因为有“战必胜、攻必取”的“神帅” 韩信。韩信用兵“多多益善” ,其中30万兵马正是来自时任齐王的韩信。

韩信选择忠于契约,固当烹

依当时的形势,齐王韩信声势极强,俨然就是楚汉相争演进到最决定时刻的第三股势力;韩信就是造王者,他靠谁,谁赢,倒谁,谁扑街!

韩信可能有点纠结,不过,他厚道,打从心裡忠于契约精神,以情义看待跟刘邦的君臣关係,他不忍背叛刘邦,也选择至死不叛汉。

这话是有根据的,韩信谋士蒯通建议主子藉鼎足之势发挥作用,整个局面非常明朗,“当今两主之命悬于足下,足下为汉则汉胜,与楚则楚胜。”他也看到韩信的厄运,因为“勇略震主者身危!”

项羽已经派人去游说韩信,很显然的,蒯通主张韩信改跟项羽缔结赢赢合作。

韩信可能有点纠结,不过,他厚道,打从心裡忠于契约精神,以情义看待跟刘邦的君臣关係,他不忍背叛刘邦,也选择至死不叛汉。

黠慧过人的刘邦当然醒目,及时向韩信承诺,合力攻楚若成事,大片的属土将封给阁下,到时大家有福同享,一起发呀、兴呀、旺呀!

汉初有三杰,韩信是功高無二的首席名将,另两位是从魏国归顺的彭越及刚叛楚归汉、跟项羽一起打过天下的英布。刘邦也主动向他俩献议分享封地的配套。

如此一来──西楚霸王有难!

力拔山兮气盖世,时不利兮骓不逝。

骓不逝兮可奈何,虞兮虞兮奈若何!

这就是项羽的千古绝唱──《垓下歌》;总之身经近百场战役未尝败绩的西楚霸王兵困垓下,被韩信率领的汉军重重包围,他怆然悲叹“今困于此,固天亡我,非战之罪也!”

项羽遵守楚汉和约,固天亡

后人总批评项羽至死都不认自己有问题,还将惨败归咎天意,想想,这话应该含有大王我遵守“鸿沟和约”,可却被刘邦欺骗,败就败在自己当真,败在尔虞我诈的无赖诡计,真是天要亡我,不是我打不过人家。

身经近百场战役未尝败绩的西楚霸王项羽兵困垓下,被韩信率领的汉军重重包围,他怆然悲叹“今困于此,固天亡我,非战之罪也!”

项羽之死对韩信、彭越及英布而言,委实没让他们第一时间收到讯息或从中吸取教训;这也难怪,刘家的天下靠他们帮忙打下来的,而且,危机这坏东西一向具有高度隐蔽性,潜伏期往往始于“最好的时候”,况且刘邦跟他们有承诺和契约关係。等到亢奋期一过,时过境迁,沉淀冷静下来反思时,情况大为不妙,好像人人都被传涉嫌谋反,落得“反也死,不反也死”…… 唉,噬脐莫及了。

言归正传,既然汉朝崛起非靠刘邦一己之力,巍巍江山有各诸侯王血染的风采。汉帝刘邦登基后,即封了8个异姓王,分别是:梁王彭越、楚王韩信、赵王张耳、淮南王英布、燕王臧荼、长沙王吴芮、燕王卢绾、韩王信。

皇帝跟诸侯王之间的信誓协定写在刘邦所创的“丹书铁券”上,就是以丹砂书写在铁券上,而且每件“丹书铁券”都由皇帝收藏半边券,诸侯王收藏半边券,对合为一即成一件完整的铁製荣誉凭证,是没法彷製的终身免死牌。

可讽的是,同一年,刘邦率军俘杀燕王臧荼!

权力面前,哪来铁般关係?

梁王彭越因为得罪皇上,遭受整肃,向皇后吕雉求情,反而被杀,尸体遭剁为肉酱,并“赏赐”给各诸侯王,而且灭族。楚王韩信则应验了他自己所说的“天下已定,我固当烹”,被吕后与萧何密谋骗到长乐宫杀害,株连三族。

淮南王英布跟楚王韩信不同,他原有反骨,又因为被告谋反,惊慌中,被逼真正起兵,遭刘邦击败逃亡遇剌而亡。

刘邦配合新政所首创的“丹书铁券”其实是最讽刺的伪假荣誉凭证,没错,它们全是以铁铸製的,可是,所保障的铁般关係却经不起“实力”权衡与“永远的利益”之考验,免死转瞬间变成必亡!

燕王卢绾也因为被怀疑勾结匈奴谋反而被讨伐,最后逃亡到匈奴至死。韩王信因被刘邦怀疑私通匈奴,有背叛之心,害怕被杀头,转向投靠匈奴,还拉拢赵国国相陈豨一起造反,最后,陈豨被杀株三族,韩王信也战死于伐汉战争。

张耳被封为赵王的翌年就逝世,他儿子张敖即位。张敖即使是刘邦跟吕后的女婿,可还是被怀疑谋反,虽不至于被处死,但遭降职。严格来说,长沙王吴芮是唯一能不被刘邦伉俪所翦除对付的诸侯王。

项羽韩信双亡,天意乎?

刘邦配合新政所首创的“丹书铁券”其实是最讽刺的伪假荣誉凭证,没错,它们全是以铁铸製的,可是,所保障的铁般关係却经不起“实力”权衡与“永远的利益”之考验,免死转瞬间变成必亡!

连“丹书铁券”说失效就失效,就如刘邦的 “约法三章”,儘管博取关中百姓的好口碑,可走到这一步,刘邦伉俪眼中哪还有“约法”?哪还有“三章”这回事?

不是吗?谋反的罪名一套上,即使被封以楚王,率领30万大军为刘邦剿灭项羽的韩信就被处以五刑,就是先被以刀刻凿脸上,伤口涂墨剌字,接着割去鼻子,再斩左右趾(韩信还多加一条诽谤罪,死前割舌头),用荆条抽打到死。死后还要斩首,最后在大庭广众之下把尸体剁成肉酱。父、母、妻三族惨株杀。

不知项羽这鬼雄知否,韩信临死后悔受刘邦及吕后所骗,没有采纳跟他联手打刘邦灭汉的“蒯通之计”?错过了那造王者的时机,也致使最终落得被妇女(吕后)小子(萧何)设陷骗杀,韩信仰天而叹“这难道不是天意吗!”

这声千古悔叹“吾悔不用蒯通之计,乃为儿女子所诈,岂非天哉!”跟楚霸王项羽的“今困于此,固天亡我,非战之罪也!” 甚为匹配,惊人地雷同。

汉高祖时候的刘邦已经不是沛公时候的刘邦,不过,有这一点没变,就是可以在瞬息间就作出对别人最残酷,却对自己最正确的决定,当了皇帝,他行动更迅速;有人说,刘邦厉害在速度快。

严格来说,这不全是天意,不就是森林法则把契约精神和关係给干掉,而且剁得血肉模糊的一回事吗?

跟韩信一起帮忙刘邦打垓下之战的悍将彭越儘管被封了梁王,一样被杀,尸体剁成肉酱,还“赏赐”给各诸侯王,另加灭族。

都是汉高祖借老婆吕后之手,先骗后杀,韩、彭两诸侯王含冤饮恨无绝期!

刘邦瞬间决定:最残酷也最正确

大汉帝国诞生,汉高祖新政治国,当然让人兴奋开心……从权谋和政治利益的角度窥探,恰恰又是权力上层启动另一轮弱肉强食的战役,局中人一蒙就看不到危机,诚如蒯通一语道破,“勇略震主者身危”,表象的乐观想望往往像层窗戶纸,一捅就破。

汉高祖时候的刘邦已经不是沛公时候的刘邦,不过,有这一点没变,就是可以在瞬息间就作出对别人最残酷,却对自己最正确的决定,当了皇帝,他行动更迅速;有人说,刘邦厉害在速度快。汉高祖出手的原因当然可以有很多,站在权力之巅,考量绝对不胜枚举,皇上随便抓一两个,就足以让他肃清所要消失的对象。

刘邦新政将西汉分成40多个郡,中央直辖的仅18个,以中央控制的耕地面积统计,直辖区之内的大概只有40%。刘邦当初靠各地的造反势力来打败西楚霸王项羽,他心裡很难不毛毛的,项羽威震天下时,能让各诸侯“膝行而前,莫敢仰视”,曾几何时,形势稍变,这些诸侯还不是向汉靠拢,还不是没有永远的朋友跟敌人……刘邦也心照,鸿门宴上,项羽最大的错误就是一时心软,否则,是自己血溅五步,历史永远改写了。

秦国太短命,只渡过15个春秋,对刘邦来说,寡人必须对维护中央集权和延续国家统一建构坚固防护牆,这是君王利益选项的重中之重,朕这么做是为大局着想,大局总要有人牺牲,再怎么寡情薄义也没毛病!

吕后当刘邦的盟约如粪土

刘邦一隻手忙杀戮,除掉异姓诸侯王,另一隻手扶植与分封同姓诸侯王,这些领土都纳为中央直辖,并且跟异姓诸侯国互相制衡与监督。

过去反秦叛楚,我沛公刘季需要江湖各路英雄,之前,我刚刚建立新朝,必须靠各位铁兄弟来支撑政权,如今我汉高祖天下已定,卧榻之侧 岂容彼等鼾睡?

秦国太短命,只渡过15个春秋,寡人必须对维护中央集权和延续国家统一建构坚固防护牆,这是君王利益选项的重中之重,朕这么做是为大局着想,大局总要有人牺牲,再怎么寡情薄义也没毛病!

清灭异姓诸侯王的政治议程儘管血腥,却很圆满完成,公元前195年汉高祖驾崩之前还召集各地刘姓诸侯王一起来举行过“白马之盟”的仪式。也不知是不是在给老婆吕后发讯息,反正吕后也在场。

“白马之盟”就是杀马蘸血立下盟誓:非刘氏而王,天下共击之!

刘邦一死,他跟皇后吕雉的儿子汉惠帝刘盈即位,皇后陞为太后,儘管天下是姓刘的,但是,统治者马上改为姓吕。唯一跟丈夫所生的儿子刘盈当了7年皇帝,22岁就瓜掉,吕太后自此临朝称制,享有皇帝的规格,自称为 “朕” ,之后的 8年两少帝都是捏在她手中的娃娃傀儡,期间,她直截了当地独揽国家大权,俨然就是女皇帝。

吕后这婆娘专横霸道到极点,如此一来,刘邦的“白马之盟”完全被她给推翻,简直视之为粪土,为的就是要巩固自己的势力,从临朝称制到准备谋权篡位,要天下改姓“吕”。吕后杀害刘氏皇族,大肆分封吕氏一脉为王为侯,这当然需要剥夺减少刘姓诸王的爵位和封地。

汉朝姓刘还是姓吕?

吕后在后刘邦时期把凶残手段用来对付刘邦的至亲,宠妃戚夫人惨死得史上有名,戚夫人跟刘邦的骨肉赵王刘如意遭受毒杀,刘邦排行第六的儿子刘友被禁锢饿死,排行第五的刘恢因为爱妾被吕家毒死,殉情自杀。刘恢像汉惠帝刘盈一样,间接因为吕后的恶毒手段而悻然离世。

吕后这婆娘专横霸道到极点,如此一来,刘邦的“白马之盟”完全被她给推翻,简直视之为粪土,为的就是要巩固自己的势力,从临朝称制到准备谋权篡位,要天下改姓“吕”。吕后杀害刘氏皇族,大肆分封吕氏一脉为王为侯,这当然需要剥夺减少刘姓诸王的爵位和封地。事实上,刘邦有些没吕雉的基因的孙子,也死在她魔掌,她动辄就是灭人整个家族,为的就是把刘姓的利益终止,转让给吕族宗亲。

汉高祖在世时,吕后的两个哥哥及两个侄子已经被封侯,到了她专政时,不断加码,连外甥也扶植为侯,原本已封侯者,再高陞,一段时间,汉朝出现“吕氏三王”,甚至还被控制了不少军权,枪杆子也不放过,吕氏势力凌驾在刘家皇室之上。

在吕姓跟刘姓政治势力的的博弈中,明显的,连刘邦元配也违悖了自己丈夫的盟约协定,权力和利益摆中间,其他的全靠边,直到掌权统治十五年后归西,吕家外戚集团的势力才被铲平,摧毀殆盡,不分男女老幼全部被处死,令人欷歔不已……

从权谋和政治利益的角度窥探,新政治国恰恰又是权力上层启动另一轮弱肉强食的战役,表象的乐观想望往往像层窗戶纸,一捅就破。

历史在演进,所以还在不停地重覆;当然,“平吕”之后,权力重新回到刘氏集团手中……

这又形成刘姓宗室诸侯的势力强大骄纵,实力一有,怎甘唯唯诺诺臣服,于是跟朝廷对抗,进而因中央要削藩改制的政策出台而爆发“七国之乱”。这一切全印证根源不在于姓吕或姓刘的问题,而是争夺权力的问题;只要嗜权如命,森林法则就历久不衰!

2018年6月15日(开斋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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