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暗时刻》:幸好他是枭雄,是异类!

 

《至暗时刻》一开始,英国第57任首相内维尔张伯伦因「绥靖主义政策」被纳粹恶魔希特勒识破其软肋所在而步步进逼,整个欧洲困在死角,英国也陷于危急存亡,大难当前众叛亲离,朝野弹劾,故不得不悻然下台。

引爆自欧洲的第一次世界大战刚刚才结束21年,除了丧心病狂的嗜战魔头,各国都响往和平,为壮大求存搞好建设, 谁会把战争尊奉为「政治信仰」呢?

内维尔张伯伦的「绥靖主义政策」就是实践韬光养晦,凡事隐忍,儘可能妥协退让, 避免争议扩大成矛盾,矛盾恶化成对峙,否则,一经武力硬碰,又升级成为没有赢家的战争。

内维尔张伯伦不得不硬着头皮跟希特勒打交道──包括跟他签署《慕尼黑协定》。

要跟恶魔打交道,就得先把自己变成恶魔,完全懂得恶魔的思维和心计;不忘记历史上有太多正或邪、善或恶是以赢或输、胜或负来区分界定的。鑑此,很多的胜利在本质上,是恶魔的胜利,是邪恶的凯旋;并非取胜于人性的光辉。

当韬光养晦变质为苟且偷安

这一点,邱吉尔看得太透彻了,话语权总是在胜利的一方,而不是正或邪、善或恶;他严正告诫过:当我们跪下去的时候,伟大领袖便产生了。当我们不会反抗的时候,奴隶便产生了!

邱吉尔不是没有感叹,他留下这麽一句话:圆滑就是能让人满怀憧憬的走向地狱。

内维尔张伯伦不是伟大领袖,他输掉整盘棋,因为希特勒不跟他讲棋规,甚至把棋桌也给翻覆:你内维尔张伯伦代表西方民主文化或文明也好,你拥有最引以为荣的大英帝国优越绅士文化或文明也行,我全不放在眼裡;我要为世界建立以纳粹德国为首的新秩序,逆我者亡!

邱吉尔很枭雄,他即使不全盘否定韬光养晦,也坚持不允许丧失战略思路的主动性。他认定,当对峙已是个绕不过去的坎,就必须面对和承担,也必须优先激活克敌制胜的信心,把正面交锋和承担其风险的胆识拿出来。

这恰恰就是在《至暗时刻》,放眼望去,最匮乏的思维与能量,最稀缺的求存意志。当韬光养晦变质为苟且偷安,就没有了意志,意志一丧失,应对存亡危机的智慧和胆识就麻痺了。

邱吉尔被推上位,一个相当明显的「附带条件」竟是要他跟希特勒谈判,让希特勒乖乖收手,避免战争。在邱吉尔的战时内阁中, 卸任首相内维尔张伯伦出任枢密院议长,其死党哈利法克斯伯爵依然受委为外交大臣。哈利法克斯甚至乘人之危,威胁邱吉尔,如再一意孤行,断然拒绝为和平而谈判的意愿,他将被迫辞职,而内维尔张伯伦也跟上,如此一来,保守党同仁将群起发难,邱吉尔的相位必然不保!

邱吉尔不是没有感叹,他留下这麽一句话:圆滑就是能让人满怀憧憬的走向地狱。

如果邱吉尔不是邱吉尔,个人没有那份能耐,他肯定震慑于「水能覆舟」,他必然从善如流、圆滑又识时务,畏首畏尾地被游戏规则牵着鼻子走,最终走不出内维尔张伯伦的格局,也走不出希特勒的手掌心,因而逆转了历史轨迹。

烟酒不离,是异类又怎麽样?

邱翁说过,「人总是在一个不适当的时间被推上一个不适当的位置去做一件正确的事情」,当然,很多时候,所谓「正确的事」近乎是不可能的任务,连路都没有,但他却明白「我没有路,但我知道前进的方向」,那就是「如果我们不让敌人下地狱,那地狱便会吞噬我们」!

邱吉尔的口号就是永不言弃!永不投降!国王乔治六世从开始时有意逃到加拿大避难,到后来跟邱吉尔同站在一起,白金汉宫遭受到9次空袭,国王坚持与民同在,大大振作民心。

幸好他是枭雄,他是异类,也不属于什么善类(没有英伦上流精英级绅士的伪善及那么多装腔作势的表面动作,以迎合官场和金字塔上层的潜规则)──如果说希特勒是狼,邱吉尔肯定不会是羊。他近乎没有听天由命、乖乖就范的前科。

邱吉尔第一次参加竞选是在他25岁的时候,初试声落败后,他随英军以战地记者身份去南非採访,不料此行出事被虏,丢进战俘营,少年邱吉尔却有本事凭自己单独越狱逃到英国领事馆,可见此人的机智灵敏,胆识过人,应对危机、风险能力与韧力之强,这起不甘在「人为刀俎,我为鱼肉」恶劣形势下低头的事件让他一度名声大噪。

翌年,他在保守党旗下中选下议院议员──重複又重複突显出他一路来的从政作风并不屑向游戏规则就范,被公认是难以驾驭的脱繮之马。他儘管身在保守党,却经常抨击保守党政府的政策,公然抬杠,阻挡政府的一些法案,还自我榜标榜过是「独立的保守党人」,闹到失去党籍,跳槽自由党。

邱吉尔的仕途应该说是在自由党时期开启的,34岁入阁,两年后,陞任为内政大臣,此后一直起起落落。1925年,他重返保守党,这个跳槽转党的纪录的确为人诟病。即使回到保守党,一方面党内还有很多人跟他的齿印很深,另一方面,他依然不是那种「顾全大局,不分青红皂白地以党命是从」,好好跟着大队走的异类。

先知先觉受孤立,坚持承担拒自宫

其实要邱吉尔以英国战时首相的身份去跟希特勒媾和,就等于要邱吉尔自掴耳光,严重一点来说,等于是在政治上像大把政客那样把自己割切 ──自宫!

1914年7月,第一次世界大战爆发。战后的英国特别响往和追求和平,绝多数人主张裁军,基本共识是:残酷选争已经使世界太沉重了,大概也不可能重蹈覆辙。这段个时期,邱吉尔疾言厉色告诫英国和欧洲诸国:务必加强军力凖备应对希特勒和他的法西斯,这会是一场要到来的灾难!

几乎所有人都当他的警告为是在譁众取宠,製造耸听危言。德国希特勒的一些挑衅和违约动作竟然没有引起英国和法国强烈反应,反而是邱吉尔在演独角戏。局势的演变其实都在朝着邱吉尔所预测的方向发展,英国臣民如同温水青蛙,由此可见,先知先觉者可以是如何孤立、寂寞、无奈,甚至被视为异类──他形容「每个人都是昆虫,但我确信,我是一个萤火虫」,这就是他萤火虫的异类本质。

演进到1938年,纳粹德国和奥地利统一,组成德意志;德、奥合併在历史上被形容「是纳粹党领袖希特勒扩张德国版图的第一步」,之前,奥国纳粹党以政变推翻了该国原有的政府,德军进入奥地利于是如入无人之境。希特勒紧接着把手伸进捷克去,捷克境内日耳曼人的聚居区──苏台德地区有纳粹党人提出要自治,于是纳粹德国要把这个地区也吞併。此时,英国首相正是内维尔张伯伦,他还亲自飞到慕尼黑去跟希特勒谈。

内维尔张伯伦同意希特勒要捷克把苏台德地区割让给德国的索求,法国方面也无异议。正当英法企图去说服捷克的时候,希特勒向国际社会公佈他的「最后期限」,捷克政府若到了期限还不正式决定把苏台德地区割让,德军就进攻。结果,英法两国接受了希特勒的索求,签署《慕尼黑协定》;实际情况正如极力反对怂恿纳粹国的邱吉尔所说:这无疑是西方民主国家向纳粹武力威胁的彻底投降!

总是叼着雪茄,一早醒来就酗酒(他自己说「水太难喝了,我要加威士忌才喝得下去」)的「非典型」首相儘管任性,人也够鸟样,那又怎样?他唤醒了人民,他压下了政治反动,他跨过坑坑坎坎,把战略思路的主动性找回来,把克敌制胜的信心激活了,他毫不含糊地带领国家打仗,而且誓不低头,要「不惜一切代价去争取胜利」!

邱吉尔打从一开始就不断公开抨击自己党魁兼国家首相内维尔张伯伦既然蠢到去跟希特勒行使绥靖政策,他也在国会直言“我们已经遭到一次完全、彻底的失败”,可是他的发言引起诸多抗议,非但在嘘声中结束了自己的演讲,还因而遭受弹劾……

崛起就是要制定新规则

直到由他来当首相,情况并没有改变。不管怎样,他是在传统绅士社会急速崩塌声中崛起,他不玩这一套,他不让自己在别人的游戏规则裡面玩,他的崛起,就是要设定新的游戏规则,即使跟皇室也如此。1940年5月10日傍晚,乔治六世召见并任命邱吉尔为首相,除了芥蒂在前之外,他被迫去尝试跟这个莽汉开始建立默契,为国为民合作,国王还得迁就一点,学习包容邱吉尔的乖戾脾气,此人不只直率到不拘礼节,而且一点都不和蔼可亲,以急躁、易怒的形象见称。

3天后,邱吉尔首次以首相身份在下议院会议,发表讲话,表明他没别的,只有热血、辛劳、眼泪和汗水献给大家……

「你们问:我们的目的是什么?我可以用一个词来答复:胜利,不惜一切代价去争取胜利,无论多么恐怖也要争取胜利,无论道路多么遥远艰难,也要争取胜利,因为没有胜利就无法生存。」

电影中,新首相精彩的处女演讲完毕,竟然鸦雀无声,一个掌声都没有,说明邱吉尔是个彻底孤单的领导。朝野所要的是和平,几乎没人在乎胜利,或者不敢奢望,因为胜利的代价让每个人畏惧;因为要胜利,就必须跟希特勒动武。

跟恶魔谈判不是爷的责任

邱吉尔在烽火连天的危境中走单骑,最后,说服了人民,说服了英国,他不跟希特勒谈和,因为和平不是赐予的,而是靠自己争夺来的。他甚至公告全民,他怀疑跟那个人(希特勒)谈判是不是他作为首相的部分责任。通过不打仗得来的和平看似很好,不过,英国在德国提出的裁军条件之下,会沦为一个奴隶的国家,英国政府将成为希特勒的傀儡!

邱吉尔的口号就是永不言弃!永不投降!国王乔治六世从开始时有意逃到加拿大避难,到后来跟邱吉尔同站在一起,白金汉宫遭受到9次空袭,国王坚持与民同在,大大振作民心。

总是叼着雪茄,一早醒来就酗酒(他自己说「水太难喝了,我要加威士忌才喝得下去」)的「非典型」首相儘管任性,人也够鸟样,那又怎样?他唤醒了人民,他压下了政治反动,他跨过坑坑坎坎,把战略思路的主动性找回来,把克敌制胜的信心激活了,他毫不含糊地带领国家打仗,而且誓不低头,要「不惜一切代价去争取胜利」!

邱吉尔刚上台两个月后,希特勒就发令攻打英国,接着又膨胀到侵袭苏联,逼使英、美协定,支持苏联跟法西斯侵略共同斗争。翌年12月7日,日本突袭击美国在太平洋的军事基地珍珠港,挑起了对美战争,迫逼美加入盟军。德意日发疯似的到处侵略,全球树敌。1942年开始,盟军加大力度反攻德国和意大利,包括空炸德国,展开海上潜水艇攻势;随着局势的演变,意大利最先停火弃战,使法西斯集团受到重创。苏、美、英三国首脑会议1945年2月召开时,除协调反法西斯德国的行动,也开始讨论如何解决战后欧洲安排问题;紧接着柏林就被攻克了,苏联红军坦克已进城,始作俑者希特勒插翅难飞,下场是自杀,法西斯德国武装力量只好无条件投降,由英、美、法和苏联接受投降。日本是在美国对广岛、长崎投下了两颗原子弹后,于1945年9月2日正式投降,这才将第二次世界大战结束。

史大林公开发话嘲讽邱吉尔,自己带领英国人打赢了战争,却被自己曾经保护的人们罢免了。然而邱吉尔却用这句历史名言回击:「我坚持战争,就是为了保护人民享有罢免我的权利。」

6年之后 王者归来

对英国人来说,邱吉尔带领他们胜利挨过了二战,而且,希特勒也吞枪自我了断了,邱翁应该是救世主般的英雄,可以享有神一般被至高崇拜的光环。可是,邱吉尔儘管在战后的选举当选,他的保守党却惨败,由工党轮替执政,邱吉尔黯然离开唐宁街10号!

一手铁腕统治苏联超过30年的最高领导人,也是跟老邱合作对付希特勒的共产主义大佬斯大林「调侃」邱吉尔:你打赢了仗,人民却罢免了你。看看我,谁敢罢免我!

丘吉尔的回答是:我打仗就是保卫人民罢免我的权力!

6年之后,1951年大选,保守党击败工党重新执政,邱吉尔再度出任英国首相,直到他以81岁之龄在1955年4月5日辞去首相一职。据记载,当他走出唐宁街10号首相府官邸时他吸着雪茄,打出有名的「V」手势向群众致意,然后就坐上汽车,在人们的欢呼声中离去……

挥别的是英国人心中最伟大的同胞,最高大的巨人的背影──2002年英国广播公司举办「最伟大的100名英国人」的调查中,邱吉尔排名第一!无人能与他争锋!

2018年2月4日

(图片: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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